不填坑也不可以转载私信不看别问了

*wb的新春企划文，32·不可背后语人是非

　　不知梦

　　魏无羡从石床上鲤鱼打挺起来，蓝忘机已经在外边候着了。

　　看着月光偏斜的方向，魏无羡惊觉自己竟比预想多睡了一个时辰，蓝忘机又向来守时，这么说，对方在外边站着等了他一个时辰。他忍不住摸摸鼻子，心中生出一丝久违的过意不去。

　　不过，他也并非有意要让蓝忘机多等，实在是被梦缠住了。然而，甫一梦醒，他对梦中内容的印象就开始飞快消逝，待走到洞口，他已经记不起那个梦究竟是什么了。

　　他舒络着脖颈肩骨迈出洞外，循着最后一点印象磕磕绊绊地哼了一段梦里的小调，抬眼看见蓝忘机正微微出神地注视自己，忙开口招呼：“我刚醒，你等很久了？”

　　蓝忘机似是回过神，收回目光，淡声道：“不久。”

　　魏无羡又笑着搭了几句话，两人一起朝稍远一点的小破木屋走去。守夜的人见他们来了，诚惶诚恐地行了礼，便回自己屋里去了。魏无羡从窗外探视一眼，道：“今天睡得也不安稳。”

　　他说的是阿苑。

　　阿苑已经做了好些天的噩梦，经常睡着睡着就哇哇大哭起来，时常被梦魇住，需外界的人拍摇好几下才能醒来。原先大家都觉得只是小孩子白日胡思乱想晚上才爱做噩梦，但这几天来阿苑一直没精打采，噩梦带给他的影响似乎比众人想象的要大很多。

　　魏无羡给孩子守了几天夜，没能把孩子哄好不说，自己也搞得精神萎靡郁郁寡欢。前天上街买菜偶遇蓝忘机，一个招呼过后就开始哈欠连连，惹得蓝忘机连连皱眉，忍不住问他怎么了，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屋里的老人先前已被魏无羡劝服去别的屋子过夜，是以屋里只有一个浅眠的阿苑。蓝忘机将带来的香囊悬挂于床榻边简陋的帷柱上，又在稍远的地方点了一炉熏香，一切亲力亲为，风过无痕般，竟半点声响也没有发出。阿苑皱着眉翻了个身，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待蓝忘机出来，魏无羡将门虚虚掩上，从窗外瞥见那挂在床边的香囊，寻思着自己能不能也向蓝忘机讨一个，毕竟说来他也爱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可偏偏今晚似乎做了个好梦，再讨似乎就忒不要脸……他做好守一整夜的心理准备，在屋檐下坐下。只闻片缕衣料摩擦声，蓝忘机竟也肃然地在他旁边席地而坐。

　　魏无羡不由瞠目，左思右想，觉着蓝忘机似乎确实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呃呃喏喏半天，试探问道：“含光君？你不先回去吗？”

　　蓝忘机闭目养神：“无妨。”

　　魏无羡心中忐忑，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若是以往，他定能说些玩笑话来寻开心，可今时不比往日，自射日之征后，他每次遇到蓝忘机，总是剑拔弩张的，像这样和平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此时蓝忘机不开口，他便不愿主动闲聊，唯恐蓝忘机下一句就是声讨他修习邪道罔顾人伦的种种行为。

　　——更何况，蓝忘机根本不会闲聊。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魏无羡心头便忽地涌上一股奇异的欢喜，似是觉得好笑，又似是觉得怀念，冲淡了多日的心头淤塞，就像是在很久以前自己也产生过一模一样的想法……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魏无羡没注意到自己笑出了声，蓝忘机却睁眼看了看他。察觉到蓝忘机的目光，魏无羡连忙端正面部表情，神情严肃地正视前方，心道幸好幸好，要是让这小古板知道我又背地里编排他，又得不给我好脸色看了。

　　——然而，这似乎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魏无羡偷偷瞥了蓝忘机一眼，忽觉从前太多不欢而散，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仔细打量过他。眼前的蓝忘机，比之自己记忆中那个稚嫩少年，要沉稳许多，不再轻易地喜怒形于色——准确地说只有怒形于色——再准确地说，这都是以前的他逗出来的。

　　本想感怀一下少年往事，但是，越想越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魏无羡再一次偷乐起来。

　　蓝忘机又一次被引得看了看他，这一次没忍住，开口道：“魏婴。”

　　魏无羡回望过去：“怎么？”

　　蓝忘机隔了一会儿，才轻叹一口气：“若是累了，你去歇息吧。我看着阿苑。”

　　“我不累。”魏无羡立刻说。话音刚落，他就打了一个不应景的哈欠，遂自觉纠正：“好吧，是有一点困。”

　　蓝忘机没接话，只静静看他。魏无羡又道：“不过我睡不着，还不如跟你一块守着，看看阿苑睡得好不好。”说罢他又添上十分多余的一句：“我们这样岂不是很像操心小孩子睡觉做梦的老父母？”

　　蓝忘机皱着眉动了动嘴唇，似是要脱口而出一句“无聊”，忍了下来。又是一阵沉默过后，他低声道：“你打算这样一直到什么时候？”

　　这话问得颇为含蓄，魏无羡也就故作没听懂，答非所问道：“还能到什么时候，等天亮呗。”

　　他自以为答得天衣无缝，不想蓝忘机却道：“那我陪你。”

　　这个回话有些出乎意料，魏无羡愣了好一会儿，才轻笑出声：“不必，含光君回去后人前少说我几句，我就能过得很舒坦了。”

　　蓝忘机笃定道：“不曾。”

　　魏无羡又是心头一滞，随即似乎有点开心地把头转了回去。他知道不管是出于姑苏蓝氏的家规禁制，还是出于蓝忘机本人的秉性，对方都不会附和那些说他的闲话。但是这种保证由蓝忘机亲口说出来，又是不同的感觉，让魏无羡顿时觉得心里仿佛真的舒坦了不少。

　　他再一次想起那个不甚明晰的梦。在只能藉着梦来消磨漫漫长夜的日子里，这一个能令人安心地睡个好觉的梦显得尤为珍贵。那梦中潮湿的洞壁，水滴落下的滴答声，轻抚额头的冰凉的手，还有……

　　还有。

　　福至心灵，魏无羡轻声唤道：“蓝湛。”

　　蓝忘机循声偏头，见魏无羡又打了个哈欠，而后翘起唇角，笑得放松。

　　“暮溪山的那首歌，再给我唱一遍吧？”

　　

　　

　　檐外明月白露，光阴倏忽而往。

　　不知耳畔是梦中谁的浅声哼唱，魏无羡枕着蓝忘机的肩，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