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天天开心
※xjb写，没有什么特别含义，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1
魏无羡得了一种怪病。
温情松开掐着他脉搏的手，叹了口气：“你还剩下一百天。”
魏无羡神色复杂：“……没想到我这么短命，我还没牵过小姑娘的手，还没来得及览遍人间河山……”
“滚。”温情起身一撩衣摆拍拍尘土，“我是说你这病会持续一百天。”
“一百天后，自然根除？”魏无羡拍拍心口，“那不挺好，不用吃药吧？”
“你想得美。”温情嗤笑一声，“这一百天，必须保持好心情，不能生气。”
“这还不简单，我看上去像是天天生气的人吗？”
“不能郁闷。”
“这也还好……”
“也不能抱怨。”
“……”
温情掏出一本小册子，啪的一下拍到桌上：“总之就是要连续一百天，不能有任何负面情绪，否则，伤筋动骨、劳心伤肺——并且又是一个一百天。长久下去，这病永远都好不了，懂了吗？”
魏无羡：“……”
他又开始觉得心口隐隐作痛了。
2
魏无羡牵着阿苑，伫立在夷陵街头，身侧人来人往。
阿苑委委屈屈咬指头：“阿情姐姐说过，羡哥哥你不能出来的……”
魏无羡心说我才不管，真要让我老老实实待在伏魔洞里坐个一百天，都不用等病好，我直接飞升得了。随后他仰天深呼吸一口气：“没事！她追究起来我负责！阿苑我们走，找乐子去！”
阿苑磨磨唧唧，拖着魏无羡，一步一挪，如此这般僵持了一会儿，引得路人连连侧目，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前面大喊一声：“有钱哥哥！”
魏无羡眼皮一跳，跟着众人目光往前面望去。果然，人群中，站着一个与这闹市格格不入的白衣负琴的公子，而这人显然也听到了阿苑的声音，循声微一偏头，两人的目光便遥遥地对上了。
魏无羡心道不好，手下一使劲想把阿苑强行拖走。不料阿苑已经先他一步使了拖牛的工夫，一挣脱他的魔掌，便撒丫子往蓝忘机那边跑了过去，边跑边喊：“有钱哥哥！”
魏无羡顿觉无颜以对，只想转身就溜……没事，反正含光君也会把孩子送回乱葬岗的对吧？
只是天不如人愿，他一转身，便发觉后边围观的好事群众一波一波围过来，把他的后路堵住了。而蓝忘机一动身，前面的人纷纷主动避让，像潮水一样被划开又汇聚，随着他走向魏无羡的步伐，缓缓让出一条道路。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魏无羡只好强压心中郁闷，默念莫生气莫生气，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在魏无羡将温情小册子上的口诀快速默念了几十句后，终于，蓝忘机走到魏无羡面前，停下了脚步。
魏无羡只觉心咚咚直跳，生怕蓝忘机下一刻就冒出什么让他两眼一黑的言论，于是牵了牵嘴角，先打了个招呼：“这么巧，蓝湛。”
是啊这么巧！看你也不像来夜猎的，怎么这么巧我一出来就碰上你了！魏无羡有苦不能说。
蓝忘机嗯了一声，便直直盯着魏无羡，一言不发。
阿苑抱住含光君大腿，控诉道：“有钱哥哥！你、你快把羡哥哥带回去，阿情姐姐说过羡哥哥有病不能下山乱跑……”
魏无羡立刻用扒牛皮糖的架势把黏着含光君大腿的阿苑扒了下来。
蓝忘机微微蹙眉，盯着魏无羡稍显慌张的神色：“什么病？你……”
“什么都没有！”魏无羡大声打断他的话，心里连忙告诫自己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声音又平和下去，“小题大做罢了。我也就是下山来寻点乐子散散心，没事的。倒是你——含光君，你怎么在这里？”
蓝忘机垂下眼帘：“路过。”
魏无羡连声哦哦，蓝忘机又道：“你真的没事？”
魏无羡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真的没事。既然你是路过，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阿苑我们回去……”
阿苑懵懵地应了一声，只想着自己的目的好像已经达成了，便不再多话。
然而被魏无羡牵着往回走了几步，他才恍然想起什么，急急忙忙回头朝蓝忘机喊道：“有钱哥哥再见！”
魏无羡没忍住，跟着回头看了一眼。蓝忘机竟然还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有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那样身形颀长的一个人，孤身站在原地，让魏无羡觉得，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凝望着他背影的蓝忘机。
他忽然就走不动了。
他蹲下来，小声对阿苑说：“有钱哥哥人生地不熟，这里也没有朋友陪他玩，我们陪他逛逛好不好？”
阿苑看看有钱哥哥，又看看羡哥哥，为难道：“可是……”
魏无羡进一步引诱道：“你不想陪有钱哥哥玩吗？”
阿苑立刻道：“想！”
魏无羡又道：“那我们打个商量，你不可以把羡哥哥病的事告诉有钱哥哥，回去之后也不能跟情姐姐说。”
阿苑又委委屈屈了：“可是小孩子不能撒谎……”
“……”魏无羡无语，“他们不问，你不说话就是了。如果你说出来了，大家都会很不开心，你希望大家不开心吗？”
阿苑急忙道：“大家要开开心心！”顿了一下，又急忙补充：“我不说！羡哥哥也要开开心心！”
哎。魏无羡站直身，感叹道，小孩子就是好哄。
他牵着阿苑，朝蓝忘机走去。
3
阿苑踮起脚，扒着摊子的木架，望着摊子上一摞又一摞的莲蓬，眼睛闪闪发亮。
“怎么，想吃呀？”魏无羡微微俯下身。
阿苑嗫嚅着：“羡哥哥常说莲蓬好吃……阿苑还没吃过。”
魏无羡想了想，道：“你要是想吃，羡哥哥下次去云梦再给你带呗。对了，告诉你——”
“——带茎的莲蓬比不带茎的好吃。”
两个声音蓦然重合起来，一个带调笑之意，一个无情绪起伏。阿苑抬头，看看魏无羡，又看看蓝忘机。
魏无羡也直起身，好似没反应过来一般盯着蓝忘机，眼睛眨了一眨，又眨了一眨。
蓝忘机说完便沉默了，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起，目光竟然闪烁了几下。
魏无羡忽然笑出声来：“看不出来啊，蓝湛，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待阿苑捧着莲蓬喜滋滋地走在两人中间。魏无羡莫名地觉得心情大好，于是旧事重提：“说实话，你当年是不是特别惦记我说的莲蓬？是不是特别想吃？有没有特意跑去买过？”
蓝忘机沉默着，别开了目光。
阿苑十分体贴地道：“有钱哥哥，好孩子不能撒谎！羡哥哥说的，你不想撒谎的话，不说话就可以了！”
蓝忘机：“……”
蓝忘机：“是。有。”
魏无羡忍住笑意拍了拍阿苑的小脑袋瓜，又眨眨眼睛道：“那你告诉我，带茎的莲蓬是不是比不带茎的好吃？”
顿了一下，蓝忘机道：“是。”
这一句是，似乎比前一句要温柔许多，微微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魏无羡挑了挑眉，仔细打量蓝忘机的脸，心里嘀咕着总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但，他心里似乎又不那么希望是自己听错。
只可惜，也无法让蓝忘机再说一次以便让他确认。
不过，可以确认的是，情况似乎没有他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糟糕。此刻与蓝忘机并肩而行，他的心情竟然比这些日子以来的每一天都要轻松愉悦不少。
也没有那么难嘛。魏无羡想。
4
再一次在夷陵街头遇到蓝忘机时，魏无羡懵了。
片刻后，他低头望向阿苑。
阿苑委屈巴巴：“羡哥哥上次好像很开心，走之前我就偷偷跟有钱哥哥说，说羡哥哥喜欢跟你在一起，你多来跟他玩，他很开心……”
魏无羡：“……”
这小兔崽子，敢情是为了替温情分忧、帮他治病，已经不择手段了！
不过……魏无羡若有所思地揉揉下巴。喜欢跟蓝湛在一起？这个说法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但是，最令人意外的是，蓝湛居然还真的来了。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这才是最让他开心的一件事。
更不想承认的是，现在好像不管看着蓝湛做什么，他都会觉得很开心。
比方说，阿苑扒着摊子眼巴巴望着摊子上的风月话本，蓝忘机皱眉的样子就很好笑。更好笑的是他后来还真的给阿苑买了下来，还一边给阿苑读一边严肃地解释话本中的故事，甚至还告诉阿苑“此处不合常理，不可效仿”。阿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蓝忘机便一本正经地继续读，魏无羡在一边憋笑憋到内伤。
比方说，蓝忘机给阿苑买了三个小风车，阿苑十分大方地分给蓝忘机和魏无羡一人一个，自己举着风车自配音效“呼呼呼”地耍，魏无羡也跟着蹦跶。蓝忘机一人拿着风车十分正直严肃地跟在一旁，好像不知道该跟着他们一起耍，还是默默拿着这个风车走一路。
比方说，蓝忘机给买了一人一个糖人，等两个人狼吞虎咽完，自己只舔了小小一块，于是魏无羡默默盯着他吃糖人盯了一路，内心默默打赌他吃多久能吃完……竟然有些无聊的乐趣。
比方说……
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一天下来，竟然数也数不清。魏无羡心想，跟蓝湛待在一起，也挺舒服的。
纵然以往有千般万般的不欢而散与不能说，比如说，当初温情对他说，这条路不能回头，虽然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象了天塌下来的场景，但是，到最后，也就是四个字。
不过如此。
真的是不过如此。境况再好一点，也不会好多少，再差一点，也没什么好怕的。即使曾经留恋一去不再的年少意气，他所求也并非昔往盛名与风光，所惧也并非千夫所指与万劫不复。无关世人如何评价，就算趋炎附势的说书人在茶馆喷他个狗血淋头，他还是会在街口面不改色跟土豆贩子讨价还价——说白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至少他无愧于己。
更何况，这条路，其实也不是那么难走。
蓝忘机站在长街尽头，怀里抱着趴在他肩头睡着的阿苑，缓缓回望过来。魏无羡提着刚买的小吃，内心竟升腾起一股冲动，想要快点走到蓝忘机身边，却又有点舍不得这样的时光，只希望这条长街更长更长，好可以忘记其他的烦忧，一直走下去。
不知不觉，两人便走到夷陵山下。魏无羡叹了口气，转过身从蓝忘机怀里接过阿苑，对蓝忘机道：“就送到这里吧。”
顿了一下，又道：“谢谢你，蓝湛。”
嘴上说着谢谢你蓝湛，心里说着就此别过，说完之后又想，哎，蓝湛这个人，怎么总是让我这么开心呢。
如果可以选择，他也希望能与这个人同途而行。
5
但是蓝忘机似乎还没有要跟他别过的意思。
只见蓝忘机原地踟蹰了一会儿，似乎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姑苏也有莲塘。”
魏无羡：“……嗯？”
蓝忘机：“姑苏也有糖人。”
魏无羡：“……嗯。”
蓝忘机：“姑苏还有天子笑。这里没有。”
魏无羡：“……”
魏无羡顿时跟不上蓝忘机的节奏了，心说这听着不对啊，怎么听着那么像我当年想骗蓝湛来云梦玩的口气？我们云梦有莲蓬有山鸡你什么时候来我带你玩啊……
而且，蓝忘机居然还说了“这里没有”！居然还十分正直地表达了“姑苏比这里好”的观点，这是什么意思？
魏无羡双眼发愣，与蓝忘机对视片刻，莫名地觉得蓝忘机此时似乎十分紧张，尽管他的脸色十分平静。
蓝忘机这是在邀他去姑苏玩？还一副很紧张生怕他拒绝的样子？这跟他之前说的“跟我回姑苏”好像也没什么不同？说不定只是口头说得好听，一带回去就把人关起来了？但是……
但是，蓝忘机此时这么说，却好像没有让他感到任何不快，反而让他内心生出些微微的雀跃与期许。
欢喜之意无可阻挡，像咕噜咕噜冒出的泡泡，就算被他一下拍散，也还是会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于是，魏无羡犹疑片刻，鬼使神差地发问：
“包吃住吗？”
6
后来。
魏无羡在姑苏游玩了三个月，药到病除。
不仅如此，还十分得意地给温情去信：我在姑苏天天都玩得很开心，打算再玩几个月，有事通知我。
温情收到信，冷笑一声：呵。
不过，揶揄之余，谈到如何会出现这种发展，她也不是没有预料到。
该怎么说呢，魏无羡常说以前跟蓝忘机有过不少过节，总是不欢而散，但是，他自己不知道，别人却看得很清楚，提及蓝忘机时，他自言语与神态中流露出来的欣喜与快乐，总是比其他所有的负面情绪要多得多，甚至显得他整个人都是闪闪发光的。
想起他，及与他有关的那些事，对魏无羡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快乐。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每当温情忙里忙外想起魏无羡正远在姑苏游山玩水吃香喝辣时，都忍不住掏出小册子，默念莫生气莫生气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
远在姑苏泛舟湖上的魏无羡打了个喷嚏，心道谁又在说我，然后懒洋洋往背后蓝忘机怀里一靠，抬目远观云淡天青，心里就又美滋滋了。
哎，浪得几日是几日，天天开心，开心就好，管他呢。
-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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