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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羡】云深不知处鸡飞狗跳的九天 08-09

※云深求学时期

※放飞自我

※前文https://nicomakirin.lofter.com/post/1e6d45a7_f78e80a

这章是倒数第二章啦…同样是需要大修的一章,大概完结后的修文会是个浩大的工程…orz

08

 

 

江厌离提了一个光芒昏黄的灯笼,端了一碗刚热过的莲藕排骨汤,轻轻巧巧地放到魏无羡面前的石桌上,温声细语问道:“到底怎么啦?”

 

魏无羡用一言难尽的表情摇了摇头,说了句谢谢师姐后便双手捧碗闷头大口喝了起来。江厌离看得愈发忧心,不住地劝他别喝太急。

 

江厌离的住处在蓝家女修那边。这个时候她是征得了许可借用厨房做了夜宵,要带给两个弟弟及其同舍生。不料走在路上时便看见魏无羡横冲直撞地窜了过去,大感不妙,忙叫住他,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江厌离看着他喝,禁不住叹气道:“你是不是跟朋友吵架了?蓝二公子他……”

 

一听到蓝忘机,魏无羡立马回过神来,憋着一口汤朝江厌离摇摇头,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江厌离便没有问下去,只略略思索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魏无羡一眼。

 

魏无羡喝了大半碗汤,心情似乎舒畅了不少,抹了抹嘴,道:“师姐,你真喜欢金子轩?”

 

江厌离似是没想到魏无羡会忽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眼中闪过一丝羞赧,而后思索良久,道:“金公子本心不坏。”

 

“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江厌离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魏无羡软下嗓子道:“这不在这都没见着几个姑娘,闷着慌呢么,师姐你就说说嘛。”

 

江厌离认真地想了想,道:“有时会像吃到糖一样,心里甜滋滋的;有时又像吃了黄连一样,很苦。你是男孩子,跟姑娘家的心情肯定不一样的,但是……”

 

魏无羡不作声,只皱着眉头,好像很难理解这番话。江厌离便接着道:

 

“若是我喜欢一个人,会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而高兴。比方说对方跟我说了什么话呀,为我做了什么事呀。会在分别的时候期待下一次的会面,光是听到对方的名字都会觉得高兴……”

 

讲到这里,江厌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魏无羡眉角一抽,不情不愿地道:“那师姐你……以后也会一直喜欢吗?”

 

江厌离释然地笑道:“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呀。”

 

“可他对你……”

 

江厌离轻声道:“我喜欢他,跟他喜不喜欢我,不是两码事吗?”

 

魏无羡便又默不作声。

 

江厌离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见他还是闷闷不乐的模样,便伸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魏无羡闷声道:“我在想,我以后一定不要喜欢上什么人,至少不要太喜欢,那样太累了。”

 

江厌离“唔”了一声,温声道:“你忽然说这个,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蓝家女修并不在此处修习,你该不会跑到那边去……”

 

对方辞色愈显担忧,魏无羡连忙澄清:“没有没有!绝无此事!不是姑娘!”

 

江厌离:“……啊?不是姑娘,那……”

 

魏无羡意识到自己话说过头了,忙垂死挣扎地摆手道:“没有……跟别人没关系,是我自己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罢了。”

 

他匆忙道了谢,起身便要走,江厌离却忽然叫住了他:“阿羡,你若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便好好地去争取,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才是。”

 

“你现在正是最好的年纪,还有很长的岁月,足够你去喜欢一个最好的人。”

 

魏无羡心下蓦地一动,忍不住问道:“如果对方不喜欢我,那怎么办?”

 

江厌离道:“如果对方不喜欢你,你能做到不再喜欢对方吗?”

 

魏无羡不语。

 

江厌离笑道:“所以我才说,这是两码事,并没有关系呀。”

 

见魏无羡还止步不前,江厌离便提醒道:“时候不早了,先歇息吧。明天也还是能见到蓝二公子的吧?”

 

魏无羡闻言整个尾巴都炸了起来,惊悚道:“……师姐?”

 

江厌离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呀,光是听到别人提起蓝二公子,眼睛就特别亮,像装满了星星一样。”

 

 

 

 

第二天下早课后,魏无羡吃饭吃得心神不宁,目光略略一转,发现蓝忘机不在席上,心顿时沉了下去。聂怀桑见他吃得出神,便挪过来,无事献殷勤道:“魏兄,可是有什么心事?”

 

魏无羡道:“你还没放弃?耳朵不会给你摸的。”

 

聂怀桑喃喃道:“不不不,我真的不要摸你耳朵了……回回都被蓝二公子那样一瞪,谁还受得住……”

 

魏无羡一听到蓝忘机名字就不由抽起嘴角,同时又对聂怀桑的话生了几分兴致,便问道:“他瞪你做什么?”

 

聂怀桑委屈道:“你是没看见,我每回找你搭话,他都会瞥我一眼,那目光跟冰锥似的……”他的声音渐低,变成了小声的嘀咕:“要不是站他旁边的是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搭讪他老婆呢。”

 

魏无羡本来听得饶有趣味,一听最后一句,差点没给咽喉里一口汤呛死。

 

呛了半天,平复下来后,魏无羡笑眯眯地拍了拍聂怀桑的肩:“聂兄啊,你能想象得出蓝忘机的老婆得是个什么样的人不?”

 

聂怀桑本能地觉得这笑寒意瘆人,不由心惊胆战起来:“不、不曾想过……”

 

魏无羡又道:“在你看来,他讨厌我么?”

 

这个问题更匪夷所思了,聂怀桑没摸清这话用意,回答得更畏手畏脚:“这……按魏兄你的表现,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待见你……”随即他又垂死挣扎道:“但在我看来,应当也并不怎么讨厌!”

 

我甚至觉得他比我还想摸你耳朵。

 

这句话聂怀桑没敢说出来。

 

“哦,旁观者清嘛。”魏无羡意味不明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不是讨厌,那就是喜欢咯?”

 

聂怀桑顿时觉得自己陷入了细思恐极的境地,觉着自己再细究下去怕是会拼凑出一个了不得的真相,便硬着头皮小心问道:“魏兄,你到底想问什么?”

 

魏无羡道:“你觉得蓝湛现在在哪里?”

 

 

 

 

在聂怀桑“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哭喊声中,魏无羡狼吞虎咽地啃完了后半顿饭,在一众子弟惊恐的目光中昂首走出用膳的厅堂,在回舍路上顺道绕了个远路路过了兰室。

 

自掩映的花枝间瞥见檐廊下一隅,魏无羡鬼使神差地顿住了脚步。

 

蓝忘机正凝神誊抄蓝家家训,忽觉背后传来枝叶抖动的沙沙声响。树枝被虚虚挡开,有人径自穿过树丛,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摸到他身边。

 

蓝忘机手下动作一滞,随即又不动声色地开始了有条不紊的抄写。身侧人也出奇地没有出言骚扰他,倒像是在暗搓搓探头看他抄写。静默片刻,蓝忘机淡声道:“何事?”

 

魏无羡一脸无辜地道:“来看看你在做甚。”

 

蓝忘机道:“领罚。”

 

魏无羡追问道:“领什么罚?”

 

蓝忘机道:“犯禁酒令。”

 

魏无羡摸摸下巴,毫不心虚地说:“你是说昨晚那事?这么说来好像也有我的一份?要我跟你一起领吗?”

 

蓝忘机回过头,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注视他片刻,而后肃然道:“自己去拿纸抄。”

 

魏无羡道:“你好冷淡。我这回可是真心实意想和你一起领罚的。”

 

蓝忘机也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将注意力转回纸上,只淡淡地问:“为何?”

 

魏无羡干脆俯下身,扳着蓝忘机肩膀让他面向自己,深呼吸一口气,道:“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偷偷给你喝酒,你醉了之后,除了咬我耳朵之外,还做了什么?”

 

蓝忘机眉心一跳,定了定神,才道:“什么?”

 

魏无羡道:“你拿了块布,盖住我头,还说什么要藏起来。”

 

蓝忘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精彩。

 

“你说奇不奇怪?明明当时房里没有别人,你怎么还要把我耳朵藏起来?”魏无羡看着对方愈发复杂和无措的神情,乘胜追击道:“好了,先不说这个。昨晚——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又做了什么?”

 

蓝忘机:“我……”

 

“知道你肯定记不得。”魏无羡干脆地抓起蓝忘机一只手,搭到自己耳朵上,看清对方一瞬僵硬的神情后,不由笑了出来,“你以为是这样吗?骗你的。你没摸。”

 

“——你直接亲上去了。”

 

话音刚落,他便被猛地推开,一个没站稳就摔到了地上,发出听上去不太妙的一声闷响。蓝忘机反应过来后似乎想去扶他,然而隐忍片刻,还是踟蹰不前,只冷声道:“你不要闹了。”

 

魏无羡呲牙咧嘴地爬了起来,不依不饶地凑上前去:“蓝二公子,你可真厉害,亲了别人不肯负责,还要推人?”

 

蓝忘机闻言神色一沉,静默许久才道:“对不起。”

 

魏无羡道:“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他这回轻手轻脚地搭上蓝忘机的肩头,发觉自己喉咙像梗着什么一般涩涩的,便深吸一口气,暗暗给自己鼓了把劲,一如既往地露出一个带着点小狡黠的笑:“我来是想告诉你,亲别人,光亲耳朵是不够的。”

 

“——你应该这样。”

 

魏无羡垂了眼,微微俯身,贴上眼前人的唇。

 

厮磨片刻,而后退开。

 

并非蜻蜓点水,却也不拖泥带水,如浮光掠影,稍纵即逝。

 

蓝忘机怔怔然看着他退开后试图掩饰紧张的笑,脸上既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欣悦喜色,只是茫然的一片空白,好一会儿他才涩声道:“……这是何意?”

 

魏无羡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你不明白吗?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

 

掠过叶间的风霎时如同凝滞了一般,周遭一切声响都静寂下去。明明没有回音,那句话却如同落入空谷,似有余音回荡。

 

“不是平日里跟小姑娘嬉笑打闹的那种喜欢,而是那种喜欢到想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的喜欢,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的那种喜欢。”

 

魏无羡紧盯着蓝忘机的双眼,慢慢地组织着语言将心里那些难以言明的情绪道出。他不由想起师姐说自己的眼睛像盛满了星星一样,不知道如果像这样盯着蓝忘机的话,能不能将那份心意传达给对方。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去找赤狐的时候,也可能是更久、更久之前,连我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就开始了。”魏无羡辞色逐显慌乱,却还是硬着头皮接了下去,“我知道我平时老是胡说八道,你不喜欢,但这次我说的是真话。我喜欢你,真的喜欢,想和你一起夜猎,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

 

“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我,但我觉得如果这些话不告诉你,以后我一定会后悔。你真的特别好,我……”

 

即将开始语无伦次时,忽然有人拥他入怀,然后慢慢、慢慢地收紧了怀抱。

 

像拥着世间最珍贵易碎的宝物,小心地,爱重地。

 

不知怎地魏无羡忽然就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也自然而然地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贴在蓝忘机耳边轻笑着低声道出未说完的话:“……喜欢你。”

 

感受到对方手臂的力度逐渐加大,魏无羡拍拍他的背,本要调侃一句你怎么这么激动呀,却在听到对方艰涩地开口时骤然怔住。

 

“……喜欢的。”

 

亲耳听到这句话的冲击比先前任何情形都要大,魏无羡下意识地用拍对方后背的手回抱住对方,笃定地“嗯”了一声。

 

蓝忘机一字一句地道:“……没有不喜欢的地方。”

 

“……一直都喜欢你的。”

 

魏无羡又是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然后把脸扳回来,小心翼翼地去凑近他的唇。

 

蓝忘机一言不发,却再也无法隐忍似地将手上移扣住他的头,粗暴地撬开对方的牙关,像是发泄一样肆虐着对方唇舌,直吻得对方呼吸粗重、眼里盈起水光,他便扶住对方的腰,不止不休地继续索求下去。

 

不是什么得偿所愿的欣喜若狂,而是一种如同置身梦境的恍惚。只是那不是什么绝望或是压抑的梦,而是另一个不真实的、过于幸福的梦,会让人想要就此抛弃一切,义无反顾地沉沦下去。

 

在接触那个幻境、在玄武洞、乱葬岗的一幕幕如走马灯从眼前闪过之前,蓝忘机未曾想过,年少时暗生的情愫,会成为未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益刻骨的相思。回到现世之初,除了浑噩之外,他心里便只剩下一种说不清的遗憾与苦楚。

 

——若是能更早地,说出口就好了。

 

少年不知是真的被吻到没脾气,还是故意要赖着他,窝在他怀里眯着眼抖着蓬松的尾巴。

 

蓝忘机心头一软,小心地凑近对方的耳朵,柔声道:

 

“你也特别好。”

 

“我喜欢你。”



09

 

 

清晨,蓝忘机在藏书阁中读书时,听见窗侧又传来已令人习以为常的声响。不动声色地继续端着书册,少顷,便有人摸过来,钻进了他怀里。

 

软绵绵的。

 

蓝忘机掐灭了心中的一点绮念,面无表情地垂眼望向怀里的人。那人懒洋洋地趴在他腿上,扬起尾巴有意无意撩过他脸颊,眯起眼笑道:“我回来啦,惊不惊喜?”

 

蓝忘机不置可否,沉声道:“事情如何?”

 

魏无羡道:“妥。”

 

说着他便翻身去探书案,好奇地问蓝湛你又在写什么。摇头晃脑地,一双耳朵也跟着抖,蓝忘机实在没忍住,抬手捏住他耳朵,面不改色道:“你不要闹了。”

 

魏无羡“哎哟”一声,翻身起来愣是作出一副良家妇女遭人非礼的瑟瑟发抖模样,捂着耳朵缩到一角,夸张地放声道:“蓝湛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很早就想这么干了!”

 

“……”蓝忘机仿佛不想搭理他一般,别过了脸,耳根悄然爬上一抹殷红。

 

魏无羡见他不答话,心觉好笑,便好整以暇地主动挪回来,变本加厉地胡言乱语:“说说而已嘛,这就害羞啦?亲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羞呢?我们现在谁跟谁呀?别说干这个了,只要不怕被你叔父抓去浸猪笼,你想对我做什么这样那样的事都没问题……”

 

眼看他口若悬河已要把话题飚到九霄云外,蓝忘机忍无可忍地把他拽到自己怀里,强硬地按住他低头堵 住他的嘴。一番缠 绵过后,被亲得七荤八素的魏无羡没好气地道:“蓝二公子你可真行,说不过人就亲人……打住!我不胡说八道了!先让我喘口气!嗯!”

 

然而他宛如从这样的亲吻中尝到了甜头,消停了没一会儿就又主动环上蓝忘机脖颈去索吻,而后才心满意足瘫了下去,软着嗓子道:“困啦。”

 

蓝忘机道:“你几时起来的?”

 

魏无羡冥思苦想,不确定地道:“五更?”

 

对他而言确实是破天荒的早。

 

蓝忘机摇了摇头,伸手不着痕迹地抚了抚怀里人的脸颊,柔声道:“困了便睡吧。”

 

魏无羡抓着他的手又是一阵细碎的吻,直亲得对方耳根的红快要蔓延到颊边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回魏无羡睡得特别乖,连那条好动的狐尾也渐渐安分下来,慵懒地搭在蓝忘机手上,柔软如花苞。

 

虽说今天魏无羡比蓝家子弟起得还要早,但蓝忘机还是一起来就跟他打了照面。原因大抵是因为蓝忘机昨夜做了个梦,于是早上一起来就感觉不妙,出门看见梦里人梦游一般晃悠而过,吓得浑身都僵住了。

 

他至今都只愿小心翼翼去吻这个人,怕的是一切如镜花水月,一触即散。如此患得患失,很难不让人心烦意乱。

 

蓝忘机忍不住伸出手,徐徐拨动魏无羡额前的碎发,又带着点不可言喻的心思挠了挠他的脸颊,然后将手放到他耳朵上,沿着柔顺的皮毛轻轻地捊。

 

魏无羡忽然睁了眼,眼神清明全然不似有睡着过的模样,抓住蓝忘机的手,像抓住谁把柄似地露出带着点小得意的笑:“那天是不是你趁我睡着摸我的头?”

 

蓝忘机默然不语,耳根又浮出若隐若现的红来。

 

魏无羡便道:“啧啧啧,没想到,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蓝二公子啊。说好的冷静自持呢?端方雅正呢?”

 

蓝忘机看上去似有那么一瞬间想把他从自己怀里掀出去,然而魏无羡眨了眨眼,又往蓝忘机怀里窝了窝,像一只缠人的小动物,叫人无可奈何。

 

蓝忘机便忽地掀不动了。

 

魏无羡百无聊赖地伸手绕到蓝忘机背后,将抹额末端扯了扯,绕到手指上,弯了弯嘴角,又道:“说说看,蓝二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蓝忘机沉默片刻,忽然一抬手臂让魏无羡坐了起来,而后贴上对方耳侧,低声道:“‘云深不知处禁酒’。”

 

气息扑在耳朵上,挠得魏无羡心头一痒,莫名觉着脸上有些燥热,以至于没反应过来蓝忘机说了什么,下意识问道:“什么?”

 

蓝忘机却别过脸,抿嘴缄口不言。

 

魏无羡盯着他,再三愣神过后,才大彻大悟地爆发出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敢情是那会儿啊?没想到你个小古板竟是个一见钟情的主,说起来你们蓝家……”

 

话未说完,蓝忘机又回过头盯着他,把他后面的话都盯了回去。魏无羡以为蓝忘机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讲或是又要做什么不合礼的举动,连忙闭了嘴,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地回盯着对方。蓝忘机直视着魏无羡眨都不敢眨的双眼,一字一句淡声道:“你呢。”

 

魏无羡沉吟片刻,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啊。可能我之前老是招惹你就是因为看上你了?一般不都是这样的吗,喜欢什么小姑娘就特意去招对方……”

 

看着魏无羡有恃无恐的笑嘻嘻的模样,蓝忘机的脸色愈发阴沉下去。察觉到对方的眼神,魏无羡莫名感到有些不妙,正要再编些好话出来,便被对方忽地一把抱起。心仿佛也跟着一下子悬空了,毛骨悚然之际,魏无羡莫名其妙地以一个跨坐的姿势坐在蓝忘机腿上,心里登时荒谬而难得地浮起了几丝羞耻感。

 

魏无羡手忙脚乱地挣扎着要起来。蓝忘机迅速一手环住他的腰,把他紧紧箍在怀里,另一只手绕到他身后,沿着尾根慢慢抚上那条蓬松的狐尾。

 

魏无羡仿佛舌头打了结:“蓝蓝蓝蓝蓝蓝湛……你你你你你你冷静一点……”

 

蓝忘机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目光仿佛在说我很冷静。魏无羡没从中得到什么宽慰,愈发恐慌,飞快地思考起对策来。

 

他自然是没有思考出来。蓝忘机伸手抚了抚那狐尾,忽然就一把抓了下去。魏无羡整个人便忽然僵住,尾巴末梢炸了开来。也不知尾巴被人抓住是怎样一种刺激,他看上去像是硬生生把什么声音憋在喉咙里,闷了好一会儿硬是咽了下去,脸上表情却是一片空白。

 

蓝忘机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拽了拽那狐尾。

 

魏无羡:“……蓝、蓝湛!”

 

尾根与皮肤相连处被牵扯着,传着一种微小的刺痛。这种刺痛比起钝痛要来得不易察觉而叫人猝不及防,它会沿着脊背蔓延至四肢百骸,如蚁虫噬身,似要抽离人所有力气一般叫人放软躯体。

 

刚才那一下突如其来的刺痛已让魏无羡眼里噏上了泪花。不知蓝忘机接下来还会有何举动,自己一时又挣脱不出,他只得气急败坏地环上蓝忘机脖颈并抱紧对方,开口却放软了嗓音:“蓝湛,蓝二哥哥,你别……啊……”

 

蓝忘机又扯着狐尾揉了揉,魏无羡后边的话便被全数揉成了含含糊糊的一团,只有一声难耐的低吟自喉间溢出,绵软沙哑而引人遐思。

 

蓝忘机的动作滞了一下,隐忍片刻,他终还是把手收了回来,小心地抚上怀里人的耳朵,犹豫着问道:“很疼吗?”

 

魏无羡仿佛不想说话一般,把头靠在他肩上,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显然比起拽尾巴,摸耳朵要更让他受用一些。他刚从煎熬中解脱,便又马上以一种享受的姿态愉悦地眯起眼睛,还主动用耳朵去蹭蓝忘机的手。

 

蹭了一会儿后,魏无羡忽然道:“蓝湛,你别想太多。”

 

蓝忘机垂眼望向他,他便接着道:“我不会轻易喜欢谁的。我要是说了喜欢谁,那就一定是真的喜欢。虽然吧,我也没法预料以后会怎么样,不过呢,我至少,也会喜欢到你不再喜欢我的那一天。”

 

魏无羡眯着眼,说出口的话像梦呓一样,酥酥痒痒挠人心尖。蓝忘机看着他,目光不自主地柔和下来,抿了抿嘴,终还是没有把自己方才一瞬间想到的那句话说出来。

 

——那你要喜欢一辈子了。

 

 

 

 

当天深夜,一场突如其来的罕见的雷雨几乎惊醒了整个姑苏。惊醒的人们只见远方夜空一道白电闪过,城外那山上就冒起了烟,纵然在雨中,那烟也久久未能消散,甚至有人看见了火光。

 

第二天清晨便有人自发地结了伙到山上去探个究竟,发现竟是一株千年古木被雷电劈中,整个树干被烧焦而龟裂。再仔细一探,树洞中竟横了数只疑似狐狸的尸体,只是只有一堆烧焦的皮肉,不能完全辨清。

 

反应过来后,人们立即奔走相告:是上天代行收拾了那作孽的狐妖!大快人心!普城同庆过后,有人质疑:昨夜明明雨势如洪,为何那古木会整株被火烧焦?既着火,为何周边草木无一受到波及?

 

于是又有人结伙去探查,不消片刻就有了发现:在那树洞中有几张大半已化作灰烬的明火符,不知是哪位名门名士遗落的,想来应当是雷电击中古木之时触发了符咒,而后便引出了难以被水浇灭的火,慢慢将古木蚕食成焦木。

 

人们便又开始猜测这几张明火符是谁遗落的。被问及的蓝家门生委婉地回答说当时他们出行并未携带明火符。之后便有人说自己见过身着炎阳烈焰袍的修士上山,想必是温家修士所为。

 

接着人们便纷纷感叹,这温氏总算也是干了件为民除害的好事。

 

温家平白无故得了个为民除害的殊荣,众多修士一头雾水,当中也不乏质疑这事来得蹊跷者。然而那个落下明火符的倒霉催的正好脑子不太好使,事发后四处跟人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如何如何有先见之明云云,直至管事的甩他一巴掌:家主要的是狐裘,你把狐狸烧了,那皮还能用吗!

 

事情败于自己人手上,也实在是有苦说不出。狐裘一事,很快便不了了之。

 

 

 

雨后的泥土湿润而柔软,踏上时鼻尖犹如萦绕着清甜的夹杂花香与雨露的气息。魏无羡敲了敲那截焦木,勾勾嘴角,道:“得亏那赤狐肯配合,这回该到了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了吧。也希望它们长点记性,别再来招惹百姓了。”

 

蓝忘机不动声色地走近,抬手揭下一块木片,平声道:“它回来过。”

 

魏无羡探头去看,只见那木片上竟是刻了歪歪扭扭的小篆:

 

来者犹可追。

 

蓝忘机不知想到了什么,抿嘴不言。魏无羡却是弯了眉眼:“这是不是那赤狐留给我们的五字谶言?说的是我们之前看到的幻境?”

 

见蓝忘机沉默,他便凑过去,像倾诉什么小秘密一般低声道:“你看,它这不是在告诉我们,我们看到的未来的事也不一定会真的发生?也算是祝福吧?”

 

蓝忘机侧过头看着他,不由放柔了目光:“嗯。”

 

来者犹可追。不论是遍布阳光还是荆棘丛生的未来,总有一天会到来。然而在它到来之前,他们眼前还有无数的道路。

 

哪怕那是一个灰暗的、无解的未来,他们仍然会努力地,从那黑暗污秽寻找一丝亮光。

 

回城时,之前那大汉特意拦了他们,为先前的误会道歉,还慷慨地送了他们一篮子枇杷。那小姑娘拽了拽魏无羡衣角,魏无羡便好笑地蹲下身去。小姑娘抬手去摸,既遗憾又失望地发现这位小哥哥的狐狸耳朵和尾巴都不见了。

 

送走了父女俩,魏无羡回头,看着蓝忘机欲言又止的神情,挤眉弄眼道:“二哥哥,你该不会也觉得很遗憾吧?”

 

“……”蓝忘机板着脸,肃然道,“没有。”

 

魏无羡不依不饶地凑上前去,却听见蓝忘机轻声道:“你的话,怎样都很好。”

 

……

 

魏无羡心说这蓝湛真是出息了。

 

像是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城中又恢复了平静。回云深不知处时,还是聂怀桑那个倒霉催的,一跑出来就习惯性地被蓝忘机面无表情地盯跑了,哪怕这回蓝忘机并没有特意去盯他。

 

今天江厌离大抵就要回云梦去了,估计众世家弟子正挥泪告别,为自己接下来又要在蓝家饭菜的噩梦中度过而悲痛欲绝,也不知金子轩那厮会不会扭扭捏捏地出来告别。魏无羡想着师姐应该会特意等他回去再走,便也没有多着急,随手抓了一把竹叶,捏成个叶笛形状,本没指望这种叶子能吹出声,谁知一吹下去叶间还真的传出了清越的声响。

 

魏无羡立即惊奇地回头去招呼蓝忘机:“蓝湛,看我!”

 

他走在蓝忘机前头,这时特意停下来回过身向身后的人扬了扬手里的叶子,怕对方走丢了似的等着对方跟上来。

 

少年明朗的笑容似有穿过林间叶隙的日光透下,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叫人不舍得移开眼睛。

 

其实不需要这么说,蓝忘机一直都是看着他的。

 

一如既往地,蓝忘机看了过去。

 

一如将来的无数个日夜中,那是他的神思所驻,目光所向,心之所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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