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填坑也不可以转载私信不看别问了

※回忆杀早恋and双向暗恋前提

dbq这是最后一篇了，戒早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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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夜，月上梢头，花市灯如昼。

长街上人来人往，少年一手提着一盏花灯，一手抱着兔子木雕小香鼎等物件，嘴里还叼着根糖葫芦，大摇大摆地在人群中穿梭。

夜市刚开始热闹时魏无羡便揭了一堆灯谜，收获颇丰，自己拿满奖励后，还意犹未尽地对旁边的人倾囊相助，让灯会老板都不得不哭丧着堆笑把他请了出去。

侧身闪过一个跌跌撞撞的醉汉，他左顾右盼，终于发现了静立在人群之外冷清地带的人，顿时喜笑颜开，兴高采烈地招呼一声：“蓝湛！”

蓝忘机闻声望去时，街上悬挂着的灯连缀成一片，照得人影散乱，魏无羡从那片晃悠的光影中向他走来。他的目光顿了一顿，很快就落到了对方手里抱着的东西上，于是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等魏无羡走近，才道：“逛完了？”

“差不多差不多。”魏无羡腾不出手，笑嘻嘻地去挨蓝忘机的肩。蓝忘机小小叹了口气，主动接过了魏无羡怀里的东西。

于是魏无羡状若无意地抬手去勾对方脖子，果不其然对方一迈步往前走就躲开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平静地看他：“那就回去吧。”

没勾上肩搭上背，魏无羡也毫不失落，反而不依不饶地凑上去：“你也该跟我一起去逛逛的，可好玩了，跟云梦的一比又有点不一样。你在姑苏这么多年，总不会一次都没逛过吧？”

蓝忘机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道：“云梦的灯会是什么样？”

“这个嘛……”魏无羡一口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边嚼边抬眼望天，试图回想以往在云梦过元宵的情景，“其实也没有很大的不同，热闹也还是一样的热闹，不过我们那儿有龙灯，去年我还跟几个师弟一起去搭过手，结果呢，正好碰上那种爱偷灯的鬼，不知你们这有没有？它们最喜欢亮的东西，就喜欢偷别人的灯，抢了就跑。抓得多了我也算身经百战了，但是那次闹过头刚抓到小鬼转头就把灯摔水里了，还有几个姑娘撑着船笑我们……”

天上疏星朗月，被两侧楼台上高悬的灯染得有些不明晰，魏无羡望着望着就走了神，好像真的走回了云梦的灯会，从一种喧嚣走向了另一种喧嚣。

直至他沉下目光，不经意地瞥了蓝忘机一眼。很奇怪地，往日总是直视前方目不斜视的蓝忘机此刻正凝神盯着他，像是在专注地听他说话，又像只是在专注地望着他。

未曾想过那片淡漠的目光也能盛着万家灯火，仿佛真的沉浸到了他所描绘的那片光景之中。

魏无羡忍不住捏紧了手里提着的花灯，喉结不明显地滚了滚，难得艰涩地开口道：“那什么，蓝……蓝湛……”

蓝忘机还在专注听他说话，下意识应声：“何事。”

魏无羡道：“我，是想问，就是……嗯，就是，明年，你要不要来云梦玩玩？”

蓝忘机似是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问，怔愣了一下，魏无羡便赶紧补充道：“我是说……这些日子以来你也帮了我很多，我觉得，嗯，我觉得你很好，特别好，特别想请你到我家去玩一玩，也算是跟你道谢……”

讲到这里他又有些卡壳了，完全没注意到蓝忘机慢慢变得僵硬的脸色。绞尽脑汁想了一大堆措辞，魏无羡只觉手里提的灯慢慢变得有如千斤重，正拖着自己缓慢下坠，于是赶紧回想了一番自己下山前做的计划，觉得这会儿自己应该大声念出背好的词，深情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然后把灯塞给蓝忘机就跑，于是深呼吸一口气，一张口，还没吐出一个字，便猝不及防被蓝忘机打断：“不必。”

“……什么？”魏无羡有些发懵。

蓝忘机脸上似是被一层严霜覆盖了，语气平静而疏离：“不必言谢，不必费心。”

说完转身就走，一眼也不再看他了。

魏无羡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惨遭拒绝了，第一反应就是追上去试图补救补救——好歹得把灯送出去，然而一抓住对方衣袖，对方便一言不发脸色难看地回身一甩袖要甩开他的手。混乱之中，不知是谁的手松了还是谁无意推了一把，只听得啪的清脆一声，那个漂亮的琉璃灯猛地摔到了地上。

伴着绵延的碎裂声，丝丝细小裂纹自碰碎处蔓延开来。

两个人各自停下动作，怔在原地。

好一会儿，魏无羡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看看蓝忘机，又看看地上的灯，像是忽然被泼了一盆冷水，周身热血都瞬间冷却下来，顿时就泄了气，什么冲动都没有了。

他慢慢蹲下去捡灯的残片，冷静下来后反而觉得松了口气，眼看蓝忘机也要跟着他蹲下来了，连忙抬手拦住：“停停停，我自己来就行了。我，你……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硬要拉你走的。”

顿了一下，他又小声补充道：“……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灯刚摔碎时，蓝忘机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紧张，下意识就要去收拾，被魏无羡拦住之后更有些手足无措了，紧抿着嘴，半晌才道：“……对不起。”

魏无羡动作一顿，缓声道：“都说了是我的错了，你不用跟我说这个……也不是多宝贝的东西，没什么好可惜的。行了行了，捡完了，我们回去吧。”

蓝忘机道：“我再给你买一个。”

他不但这么讲，而且立即就迈步要朝灯会方向走回去了。

大概是蓝家有着不得疾行的规矩，魏无羡从没觉得蓝忘机的步子有这么快，一愣神的工夫，他便已经见不着蓝忘机的人影了。

呆立半晌，他一拍脑袋，暗骂一声要命，赶紧追了上去。

心里一阵慌乱，带得整个人都闷头乱撞，绕过好几个摊子和食坊，转悠了好几圈才转回自己先前买灯的那个摊子。魏无羡只远远地看见蓝忘机侧对着自己，双手捧着灯肃然地听摊子老板滔滔不绝的介绍。

如果那老板说的话和原来对自己说的一模一样的话……魏无羡觉得有些惨不忍睹，忽然迈不开步了，忐忑不安地注视着蓝忘机。

果不其然，在听到重点后，蓝忘机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随即他下意识低头去看手里的灯。魏无羡心里一急，几乎就要冲上去拦住他甚至横刀夺灯。

——就在此时，长街上灯索摇晃，阴风涌入，一排过去的灯不受控制地无规律晃动起来，一盏接一盏灭了下去，须臾间，方才还明亮如昼的长街沉入了黑暗。

黑暗中，只有蓝忘机手里的灯还亮着，暖和的光映出他的轮廓，分外明晰。捧灯的人先是跟着周遭怔愣一瞬，而后便心有所感似地望了过来。

魏无羡却看得一颗心高悬起来、怦怦地几乎就要跳出去，不多思索脱口而出：“蓝湛放手！”

话出口的瞬间，蓝忘机便果断地松了手。

灯并没有坠落，而是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被一道黑影夺过，撞翻好几个人窜了出去。

那显然不是常人能达到的身法，那个黑影的身量甚至连小孩子都达不到。

反应过来后蓝忘机下意识去找魏无羡的身影，但是，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仅仅是少看了一眼，魏无羡就已经不在原地了。

周围的人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黑暗陷入了混乱，相互走散的人太多，彼此呼唤的声音相继淹没在人海中。蓝忘机蜷了蜷手指，最终还是按捺住立刻挤出人群去找人的冲动。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长街上连绵的灯又接连亮了起来。蓝忘机领着最后一个与父母走散的小孩到爹娘面前，甚至没顾上回应他们的感谢，便匆匆忙忙转身离开了。

蓝忘机找到人时，魏无羡正抱着灯坐在一条废置的小船旁。灯是熄的，沾着水，他整个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估计是追那偷灯小鬼追着追着追到水里去了，还没抓到，上岸瘫了半天还是湿漉漉的，额上还贴着湿透的碎发，看上去颇有些惨兮兮。

然而一看见蓝忘机，他的眼睛便像映出星光一样亮了一亮，紧接着便是鼻子猛地一抽，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眼看着蓝忘机走近，魏无羡麻溜儿站起身，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唉，不好意思啊……虽说在云梦抓过那么多次也很有经验了，不过我这回是真没反应过来，才让它逃了的……”

他边说边小心观察蓝忘机的反应，暗自祈祷蓝忘机不要提起灯的事。

然而蓝忘机只是在他面前停下，脸色平静地听他讲话。

魏无羡讲着讲着，自己都觉着讲不下去了，便掐住话头，生硬地把灯往他手里一塞：“你的灯。”

蓝忘机一言不发地接过灯，一反常态地没有先道谢，而是伸手探入灯中，摸出一张湿了大半的纸笺，顿了顿，平声念道：“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魏无羡一见那纸笺便浑身发僵暗道要遭，听蓝忘机毫无感情地读了出来更是两眼一黑头都大了：“……停，停停停，别念了。”

蓝忘机岿然不动，接着念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魏无羡：“……”

他简直恨不得转身一头扎进水里。

万幸的是蓝忘机似乎不打算对这灯自带的诗文发表什么感想，念完后只是迟疑了一下，开口又是另一个话题：“你方才为何不让我捡摔碎的灯？”

魏无羡：“……”

怎么说，难道要说因为那灯里的纸笺除了诗文以外还被他添上了两个并列的名字吗？

蓝忘机，魏无羡。

原本只是心血来潮，想正正经经地说出那些组织了很久的言辞，最后再将灯送出去，写下那两个并列的名字也仅仅是他的一些小心思而已。

仅仅是看着魏无羡的名字列在蓝忘机旁边，他的内心便会没来由地感到雀跃。

不想那些话没说出口就被打断，灯还摔碎了，自己还泡成个落汤鸡在这里狼狈地跟对方面面相觑，真是流年不利诸事不顺，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魏无羡忽然觉得身体与精神都十分疲惫，于是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摆摆手：“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你别想太多了……”

再抬眼时，蓝忘机还是一如既往毫不退让地注视着他，清浅眸光中是立于满船星河前的发着愣的人。魏无羡一时语塞，蓝忘机便轻声重复了一遍：“为何？”

这两个字究竟在问什么，魏无羡也不知道。他迎上对方的目光，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一堆话便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哪有什么为何？我之前说谢谢你，是真的很感激你，但是给你讲我家里的事，想请你到我家去玩……这些都不是因为感激你，只是因为……”

他顿了一下，轻声道：“……因为我喜欢你。”

“想每一年都和你一起赏灯，想让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永远并行出现，在那个灯里的纸上写了你我的名字，想让你看到，又怕让你看到，所以不敢让你捡。”魏无羡深吸一口气，“我之前觉得你很好，对我特别好，就觉得你会不会其实不讨厌我可能还有那么一点喜欢我？所以大着胆子想跟你说这些话，但是……”

但是，那种好，可能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好。

最终魏无羡也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默默认错：“对不起……你别生气啊，我以后不扰你就是了。”

他默默低头低了半晌，对方也没有动静。试探着抬起头，才听见对方道：“不是。”

魏无羡登时一愣：“什么不是？”

蓝忘机紧抿着嘴，眉头深深蹙起，盯着他这副模样似乎有些生气，但语气还是很平缓：“……不是一点。”

说完，也不顾魏无羡身上的衣服还没干，更不管魏无羡“等等等等”的大呼小叫，蓝忘机径自一把抱住他，像小孩子赌气似地把头埋至他耳侧，感受到对方湿透的衣物正慢慢浸润自己干净整洁的衣衫，原本仅仅因为一句话就开始乱跳的心便莫名地平静了下来。

像是要强调什么一般重复了一遍那句只愿君心似我心，蓝忘机又低声吐出一句我心似君心，原本还在扑腾的魏无羡便瞬间安静了下来，片刻后，慢慢伸手回抱过去。

那一刻夜空忽地盛开了璀璨的烟火，似是刹那间绽放的芳华，热烈又灿烂，转瞬便凋零得无声无息。但那炽烈的一刻却永远留了下来。

烟火火星落下时，魏无羡似有所感地睁开了眼。蓝忘机坐在席子上，端着书册，微微垂眼。

月光毫不吝啬地撒下来，倒真是月下白衣如雪人如霜。

魏无羡撑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挪过去，懒洋洋道：“我睡了多久？”

蓝忘机道：“不久。”

魏无羡道：“我梦见以前跟你激情表白的事了。”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回书上。

魏无羡道：“你不知道，当时你拒绝跟我回家，我是很难过很想哭的，就差没当街大喊‘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大猪蹄子’了。”

蓝忘机：“嗯。”

魏无羡：“这也嗯？”

蓝忘机又嗯了一声。

魏无羡在他旁边打了个滚，摸到一把蒲扇，便就着瘫在地上的姿势慢悠悠扇起扇子来，闭眼打了个哈欠，又道：“我怎么记得当时你好像还亲我额头了呢？可是梦里没梦到，我好难受。当年你可纯情得很，让你亲都不好意思亲嘴的，哪像现在……”

话音未落，他忽地感到额上一温，接着便有几缕发丝落到他脸颊上。那温热的触感消失得很快，搔过他脸颊的发丝也像毫不留恋花丛的蝴蝶一般很快便离开了，像蜻蜓点水，又像南柯一梦，让人怀疑是否真的来过。

他一睁眼，看见正上方蓝忘机沉静地垂眼看他，道：“是这样吗。”

魏无羡瞪大眼睛跟他互瞪了片刻，忽然翻了个身滚开了。

在凉席上打了几个滚又滚了回来，魏无羡一把坐起来搂住蓝忘机，蹭蹭脸摸摸手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好笑地说：“蓝湛呀蓝湛……”

夜色凉如水，远方又一次绽开绚烂的烟火，在怒放的那一刻亮极美极，似梦非梦。

又是一年赏灯时。

屋檐下悬着的灯，垂着丝线所系的淡色纸笺，字还是往年的字。

蓝忘机，魏无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