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失眠多梦的叽和一只乐于助人的羡
※早那个啥双向那个啥恋
※ooc且十分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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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到蓝忘机,狗龇牙咧嘴的嚣张气焰立刻消减下去。他牵住了狗,默默往回走,身后忽然传来打着哆嗦的小声呼唤:“蓝……蓝湛!”
他回过头,看见魏无羡正坐在树上,便投去询问的目光。魏无羡紧紧扒着树干,犹犹豫豫地往这边看,眼神闪烁几下,才咽了咽口水,道:“你,你先把狗牵走,再回来找我,我有东西要给……”
狗适时地吼了一声,魏无羡当即被震得浑身一抖,生生把后边那个“你”憋了回去,脸色发白地一下子又揽紧了树干。
蓝忘机不动声色地拉紧了绳索,狗垂头丧气地呜咽了一声,不再发声了。他抬头望向抱着树干、看上去状况并不太好的魏无羡,犹豫片刻,并不挪步,而是平声道:“它不会伤你。下来吧。”
魏无羡探头扫了一眼蓝忘机身旁那只脸上写满了凶神恶煞的狗,疯狂摇头。
蓝忘机抿了抿嘴,决定换个说法:“我看着,不会让它伤你。”
他转头瞥了狗一眼,狗立刻很给面子地原地坐下,尾巴不摇嘴巴不张目光和善,十分乖巧——尽管在魏无羡的视角里依然凶神恶煞。
然而魏无羡总算是勉强信服了,不情不愿地从树上慢慢挪下来,一边攀着树干往下退一边不放心地回头望。蓝忘机也没走过去,静静等他慢慢爬下来、绕着一人一狗观察许久然后慢慢贴过来,才道:“你要说什么。”
魏无羡伸手往衣襟内侧翻了许久,掏出一个小巧的绢袋,递给蓝忘机。蓝忘机盯着那绢袋,微微不解。
魏无羡道:“是沉香,点了可以助眠。送你了,不用谢。”
蓝忘机:“……为何?”
魏无羡一时没懂他问什么,只当他又在问下山犯禁的事,便下意识道:“我不是故意犯宵禁的!只是听说山下有人卖这个所以才跑下去,然后一不小心就晚了……你就通融一下呗,咱俩都这么熟了是不?”
蓝忘机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否定什么,又道:“为何要送我?”
魏无羡一怔,支支吾吾地道:“这不听说你最近睡不好觉,所以帮帮你嘛……”
他难得地有些心虚,自觉蓝忘机再怎么出问题也轮不着他来管。但是……说实话,这件事和他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前几天在对付那专使人做噩梦的妖兽时急着救一个落单的小孩而脱离了队伍,他也不会被追着逼到角落,蓝忘机也不必在那时冲过去替他挡下那妖兽喷出的一口黑雾。
听说自那以后蓝忘机每天都睡不好,气色显然一天天差了下去。蓝启仁知道这事后也想方设法去寻症结和药方,只是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大概是因为魏无羡救人这事本没什么错,因此尽管蓝启仁听完事情始末后又是一脸“怎么又是你”的惊怒神情,最后他也只斥了句“鲁莽”,没有多加责罚。
四方打听过那妖兽作恶的方式后,魏无羡便放不下这事了,成天唉声叹气伤春悲秋,让同行的朋友都觉着仿佛得病的不是蓝忘机而是他。
蓝忘机大概也猜到了他没说完的话,垂下眼帘,轻轻叹气,嗯了一声,伸手接过绢袋,又道:“谢谢。”
魏无羡松了口气,心情蓦地有些雀跃,连带着后边的狗落到他眼里都和蔼可人了许多。蓝忘机却忽然脸色微变,紧紧盯住了他的手,踟蹰许久,终于在他摆摆手准备告辞时伸手,不由分说抓了过去。
魏无羡感到手腕上传来微小而入骨的刺痛,低头一看,心道大概是刚刚见了狗连滚带爬跳上树时刮的血口子,满不在乎地要抽回手:“没事没事,我回去洗洗就好了……”
蓝忘机抓紧了魏无羡的手不让他抽回去,笃定地道:“要清理。”
魏无羡道:“真没事。我跟你说,被狗咬到比这疼多了,这真不算什么,放着自然就好了……”
蓝忘机脸色更难看了一些,但他还是抓着对方的手,一字一顿道:“要清理,上药。”
魏无羡仍旧把手往回抽:“怕了你了,这么讲究做什么,我回去自己弄,不用你……”
狗忽然吠了一声,魏无羡立即掐灭话头,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一顿乱抓扑到了蓝忘机身上。
蓝忘机:“……”
他被魏无羡扒着,浑身僵硬,手足无措,无暇去顾及身后的狗,狗便深知机会来之不易地抓紧时间乱叫一通,仿佛吠出了兴致来。魏无羡又想跑又怕一落地就被狗一口咬上,只得几近崩溃地大喊:“我听你的我听你的!你快让它走开!”
好不容易,拖着一只魏无羡,将狗牵回安顿灵犬的地方后,蓝忘机回到静室,亥时的钟声已经响过了。这一路上没了狗,魏无羡又是一条好汉,好几次试图悄悄抄小路遁走,都被蓝忘机面无表情的审视逼得默默折返。
静室中备着常用的伤药,蓝忘机很快就拿了药过来,坐在魏无羡对面,淡声道:“伸手。”
魏无羡乖乖伸手,心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来。
现在这个情景真是怎么看怎么奇怪,分明前两天他们还因为课业的事争执过,先不说他自己怎么想,至少他很自信蓝忘机一贯是看他不顺眼的。平日里他嘻嘻哈哈地凑过去套近乎,对方都要万分嫌弃地避开。可现在他们竟然如此和谐地待在生人勿近的蓝二公子的房里,还如此和谐地一个乖巧坐着一个默不作声给对方上药,实在是匪夷所思。
可是蓝二公子捏着他的手腕,冰凉的药膏抹过伤处,很是舒服,眼前人认真低头的时候垂着眼帘,眼睫纤长……也很是好看。
魏无羡盯着盯着,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鬼使神差地开口:“蓝湛。”
蓝忘机抬眼,魏无羡忽地心头一慌,立马把自己想说的话全数忘光了。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片刻,魏无羡道:“……你该睡觉了。”
这话一出,他险些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也不知是无言以对还是怎的,蓝忘机没有接话。魏无羡便干脆破罐破摔接着往下道:“那什么,前几天,对不住啊……我这次不是逗你,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还有,谢谢你救我……”
说着说着他整个人都别扭起来,心里暗骂自己怎么道个谢都扭扭捏捏的。但是,蓝忘机又确实是为他挡下了那妖兽喷出的黑雾,之后才会如记载中所说的那样清梦受扰寝食难安,于情于理他都有必要做点什么。
只不过,蓝忘机自是不会跟他计较这些的,但是正因为对方不会计较——他心里才更忐忑了。
蓝忘机果然摇了摇头,松了手:“不必。你可以回去了。”
说着他便端正坐姿闭目养神,等了一会儿,发觉对面的气息纹丝不动,便又睁眼,递过去带询问意味的眼神。
魏无羡道:“你真的该睡觉了。”
蓝忘机不语,魏无羡便自顾自地道:“蓝公子,不是我吓你,你这个状况,持续时间不定,短则几天,长则一年半载。你要运气好就算了,万一运气不好,你确定自己能撑个一年半载?我看你气色是真的很不好,真该好好睡一觉了,做噩梦也别怕,大不了……”
静静地听他唠叨了片刻,蓝忘机忽然问:“你查过?”
魏无羡噎了一下,有些心虚:“我查过……怎么了,很奇怪吗?”
蓝忘机摇头:“跟你没关系。你走吧。”
魏无羡心不甘情不愿地想着什么叫跟我没关系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还是默默地爬了起来。推门前他鬼使神差地飞快回头瞥了一眼,正好对上蓝忘机抬眼望过来的目光。
见他回头,蓝忘机一怔,目光一凝,又迅速闭了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魏无羡忽然走不动了,脚底仿佛窜出一股执拗的力道,硬把他从门边拉开,让他又坐了回去。察觉到动静,蓝忘机又睁了眼,两人相顾无言。
好一会儿,蓝忘机才道:“你要说什么。”
魏无羡:“我要盯着你睡觉。你睡了,我再走。”
蓝忘机:“……无聊。”
魏无羡不满:“这怎么就无聊了?你平时是怎么说的?卯时作亥时息?你说的,自己做到了吗?没做到还天天挂在嘴上。我这就算无聊了,那你岂不是无聊至极?”
蓝忘机:“……”
自觉说再多也没用,魏无羡决定付诸行动。他麻利地站起身,拿起放在案上的绢袋,从里间搬出一尊白玉香几,自作主张点了一炉沉香。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蓝忘机没阻止他,只皱着眉看他在房里到处乱窜。
待室内烟雾缭绕,魏无羡才满意地坐回案旁,颇带几分殷切地望着蓝忘机。蓝忘机避开他的目光再次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儿,耳边传来一声撞击闷响,蓝忘机才又睁了眼。
魏无羡捂着脑袋从案上直起身来,十分憋屈:“我都犯困了,你怎么还不困?”
蓝忘机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也不知一时讲岔了还是想岔了,下意识接了句:“你要是困,就睡。”
魏无羡道:“我往哪睡?你床给我躺啊?”
蓝忘机道:“有隔间。你去那里睡。”
魏无羡道:“这我不干,我说好了要盯着你睡觉的,你不先睡我就不睡。”
蓝忘机眉心一跳,觉着不管自己怎么说都赶不开这人了,只得道:“……我不睡。你不用等我。”
“不睡?为什么不睡?”魏无羡心知这是因为沾了那妖雾,却也不知道原理为何,嚷嚷两句后又小声道:“是做噩梦?”
“嗯。”蓝忘机点头,又补充道,“一直。”
说是噩梦其实也不准确,只是入睡之后,意识就仿佛飘离了身体,混混沌沌半睡半醒,在光怪陆离的云雾中沉沉浮浮。待真正醒过来后,头脑发涨,得花好一段时间才能找回神识,比没睡还难受。
魏无羡皱起眉头陷入沉思,少见地敛了敛笑意,末了格外严肃地道:“我知道了。蓝湛,我给你讲故事吧。”
蓝忘机:“……”
魏无羡:“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听我说,我小时候也经常做噩梦睡不着,我娘就把我抱在怀里给我讲故事,然后我就能好好睡觉了!屡试不爽!”
蓝忘机默默站起了身,往里间走去。
魏无羡急了,忙站起身要去拦他,不料靠近时一个脚步不稳被自己绊了一下,直接扑了上去。蓝忘机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踉跄了几步之后还是没稳住身形,同样没稳住的魏无羡扒着蓝忘机一个前倾,两人便同时扑到了床榻上。
床榻发出了不大美妙的声响。
魏无羡一听就感觉不妙,连滚带爬地跳起来要帮蓝忘机摆正有些歪了的抹额,不料他的手一碰到抹额,就让蓝忘机的脸色瞬间黑了。
拍开对方的手之后,蓝忘机的眼神凶狠得仿佛要当场抄起剑把他捅个对穿,冷着脸没有说话,似乎在斟酌言辞。魏无羡连忙抓紧机会先发制人:“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赶我走!我真的是来帮你的!我,你……试一试嘛,大不了,大不了……”
他憋急了,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大不了,要是没用,我以后就再也不招惹你了!”
蓝忘机:“……”
魏无羡道:“不但不招惹你,我还好好听课,不打山鸡不摸鱼,不犯宵禁不赖床,行了吧!”
蓝忘机:“……”
许久,他轻吐一口气,似是将怒火压了下去,开口仍是平声:“你讲吧。”
须臾静默过后,魏无羡忽然两手揽住他,飞快地揽倒在床上,在对方不知是羞是恼地咬牙切齿地迸出一句“魏婴”时用力按住他,笑嘻嘻地道:“别动别动,坐着听故事哪有感觉。你放心,绝对有效!”
根本不给蓝忘机回话的机会,魏无羡摇头晃脑地就开始自顾自讲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姑娘,很喜欢在河边玩……”
蓝忘机竭力放平缓自己的气息,本想耐心听下来,此刻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打断:“为何?”
突然被打断的魏无羡有点反应不过来,眨眨眼睛:“什么为何?”
蓝忘机:“为何喜欢在河边玩。”
魏无羡:“……我不知道,这是她自己的小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好我们继续,有一天,她在河边玩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服弄湿了,因为把衣服弄湿了回家要被骂,所以她伤心地哇哇大哭起来……”
蓝忘机:“为何回家会被骂。”
魏无羡:“……可能是因为穷吧,只有一套衣服能穿。不要在意旁枝末节,我们继续——这时,一个小男孩跑过来,笨手笨脚地安慰她……”
蓝忘机:“为何……”
魏无羡立刻打断:“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问了!因为那个小男孩非常非常害怕小女孩哭!所以一听她开腔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顿了顿,他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蓝二公子,哪有您这样听故事的?很多事情本来就是不需要解释的,如果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的话,那说不通的东西也太多了。”
蓝忘机沉默片刻,“嗯”了一声,魏无羡便接着絮絮叨叨讲下去。
本以为魏无羡会讲许多天马行空匪夷所思的事情,但这个故事却意外地没有什么吸引人的情节,都是普通的人和普通的事,但却又慢慢地将人牵引进故事中,所闻所识如在眼前。
蓝忘机默默听了下去。
故事不短,但夜晚更长。他耐心地听着对方眉飞色舞地讲那些不知是听来的还是临时编的故事,直至眼皮越来越重,耳畔少年的声音越来越遥远,直至一切归于寂静。
一夜无梦。
蓝忘机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魏无羡盈满笑意的脸,再一看,对方手里还绕着他抹额的一端,玩得不亦乐乎。
怔愣了好一会儿,他一把推开魏无羡,猛地坐起身来,迅速拉开距离坐到另一边,脸色发青耳根发红,抿紧了嘴,一时竟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魏无羡不以为意地拍了拍衣服下摆,大言不惭地道:“别这么嫌弃,我娘以前就是这么做的,我借腿给你躺我自己都没说话呢。再怎么说,我这腿也比你家这枕头软吧?”
“……”蓝忘机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不知羞!”
魏无羡心道我有什么好羞的,又忽然想起什么,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轻咳一声:“不说别的了。昨晚睡得怎样?有用不?”
这话一出,蓝忘机便沉默了许久,久到魏无羡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又睡着了,他才道:“嗯,有用。”
“真的?”魏无羡在心里暗暗嘚瑟了一下,又不怀好意地凑过去,“那我以后天天来给你讲故事,如何?”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
魏无羡都觉着这人肯定会拒绝了,下一刻蓝忘机便垂了眼帘,语气平和:“随你。”
说来也奇怪,自魏无羡开始天天夜里往静室跑后,蓝忘机确实睡得踏实了许多。他不至于相信听几个故事就能摆脱恶祟,但事实就是以往睡梦中那些牛鬼蛇神的嘈杂声响和明明灭灭晃眼扰神的光影都消失了,醒来之后头脑不发昏身体也不沉了。蓝启仁不知个中究竟,只知蓝忘机近几日气色愈发好了起来,心下也舒坦许多,让听学的子弟都觉得他的面目愈发和善了。
直至某天夜里,蓝忘机不知怎地突然醒了过来,一转头便看见魏无羡趴在床沿睡着,鼻翼随着呼吸微不可察地翕动,与往日不同,很是安静乖巧的模样。
蓝忘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待他皱着眉无意吐出几句梦呓,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飞快地转身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躺了一会儿,蓝忘机轻轻呼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再次起身,悄无声息地将魏无羡半推半抱地揽到床上,摆成标准的蓝家睡姿。期间魏无羡欲醒未醒,不安分地挣扎了几下,但最终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蓝忘机便对魏无羡道,已经好很多了,你不用再来。末了又补充一句,谢谢。
魏无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知是没睡好还是真不打算坚持了,也没说什么,摆摆手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开了。
——然而,不知怎么地,魏无羡没来的第一个晚上,蓝忘机仰面躺在床榻上盯着房梁,脑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少年的声音。
故事讲的什么倒是记不清了,只是那个声音一直在心里回响,仿佛不听着那个声音,他就没法入睡似的。
而事实是,蓝忘机也真的睁着眼盯着房梁,直至天光乍破,鸟鸣四起。
而后他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整整一夜没睡着。
-TBC-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药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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